這個身體,彷彿不是我的。
腳跟踩在地面上,卻沒有踏實感。
我飄著,在這世界的虛無飄渺間。
昨天回林口長庚,
在醫院的地下街覓食時,
遇到一個熱情的小姐拉著我,
「我在台北車站聽過妳唱歌,很好聽。」
「謝謝妳。」
我笑笑,
然後不知該怎麼接下一句。
買了一塊起司蛋糕和蛋塔,
想在候診時打發些時間。
蛋塔咬了一口,
非常好吃,
喜孜孜地將蛋塔擠出鋁盒想再大快朵頤,
它卻從我眼前飛奔了出去,
狠狠地整塊趴在地上,摔爛了。
看著它的死狀,其實我很想大笑,但又很難過,
想拿出相機拍下這一幕,
但怕此舉招來白眼,
因為它有點礙路。
心很痛,因為才咬了一口,
況且,我真情願我一口都沒吃過,
若我沒有咬這一口,
我不會心碎於一枚蛋塔的殞落,
因為我將永遠不曾知道,
它是如此地美味可口。
我的主治醫生又出國了。
要見他一面,有時真要有著買樂透的心理準備。
瘦小的代 班 醫師被埋在問診間的椅子上,
(醫生太過瘦小,的確讓人有種不能信任的感覺。)
他始終背對著,
看著電腦上我的心臟電腦斷層報告,
「妳的主動脈根部有些破裂。」
這些字句從他口中溜出時,
稀鬆平常得猶如只是發現我的頭上多了根白頭髮似的。
「哦!那怎麼辦?」
他檢視著過去的病歷資料,
「這個破裂去年十一月的報告就出現了,所以應該沒什麼問題。」
我的主動脈根部有些破裂,但應該沒什麼問題…..
我不是醫生,我不懂。
但他是醫生,他懂,所以他說了算!
「那我常胸悶和頭暈跟這個有關嗎?」
「應該沒有。胸悶可能是手術後的傷口尚未癒合,有的人要很久。」
要很久….
算一算,我2005.10.動的手術,哇~也快三年了耶…..
那還要多久才會好呢?
「妳血壓多少?」
「今天沒量,但都不高,差不多都60到100左右。」
「那妳應該蠻不舒服的吧?!」
「是呀!」總算有醫生想到我的不舒服了。
「要不要我幫妳換個藥。」
(我不要。他雖然是醫師,但我跟他不熟,我想他跟我的身體也不太熟。)
「我還是吃原來的藥好了,但我可以減量吃。」
我這個職業病人也挺不配合的。
但醫生這個提議到是提醒了我。
也許減量就好了,
因為我四個小時要吃的藥會降血壓,
但我吃它的目的是為了放慢心跳以減緩我的主動脈擴張的速度,
那我先來改一天吃三次好了。
這藥,從我十一歲開始吃到現在。
起初我很抗拒,因為不想依賴藥物。
但最後被醫生責罵,
「妳不舒服,我們開藥給妳,妳又不吃,那就不要來看醫生啦!」
說得也對,我太強「人」所難了,醫生不是神。
這藥,慢慢愈吃愈重,也真的變成非吃不可。
忘了吃,時間過了,心臟就開始發颷。
像黏人的女生,想甩了她得費點功夫。
現在,我得習慣她發颷,
我的身體,常常不是我的,
我拿她一點兒輒也沒有。
一點也沒有。